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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偷聽的第三十七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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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偷聽的第三十七天

搶東西跑的那小子跑得飛快, 估計也是這地盤的混混,路況早就摸熟了,哪裏的路好走, 哪裏可以跳,他門清兒。

那小子跑了一會兒, 把宋建設等人甩得老遠,往回一瞧, 已經看不見人了,吹了個口哨,心裏美著呢。

他掂了掂手裏的袋子,“這裏面就是趙大哥說的金條跟錢吧?”

那小子眼睛一轉, 瞧瞧四周, 沒個人影兒。

他立刻樂了, 也不顧什麽江湖道義了, 本來嘛,做混混的有幾個是人品好的, 現在東西都在他手裏, 多的他不敢拿,偷偷拿點兒錢他還不敢嗎?

走到門口那條凳上,把袋子一放, 拉鏈打開, 裏面金燦燦的小黃魚映入眼簾,有這黃魚在,那些毛票頓時都不入眼了。

“媽的,發財了!”

那小子樂得眼睛不見鼻子, 摩擦著手掌就要拿小黃魚,此時, 一塊板磚突然猛地拍在他後腦勺上,那小子只覺後腦勺一痛,自己挨了算計,心裏就是恐慌,可緊接著卻是徹底沒了意識。

顧金水吐掉嘴裏叼著的狗尾巴草,“你可真是夠磨蹭的,大爺在這裏等了你半天了。”

他把那人扒拉開,瞧了瞧袋子,袋子裏叮叮當當的有小黃魚,大黃魚,還有好些金首飾,像是那種有些年代的鐲子、簪子,做工特別精細,就是一般人打眼一看都知道是好東西的。

不必說,這肯定是梁仁義拿走的那筆梁父留給梁穎的遺產。

顧金水趕緊把袋子裏的東西跟自己那袋子的東西一掉包,也是時間緊迫,他剛把東西調包好,就瞧見宋建設的聲音在不遠處:“別……跑。”

顧金水眼睛一轉,將地上那人踢到一邊去,自己把那裝著假金磚的袋子提起來,抓了一把錢進去,把真東西藏起來,等宋建設追近了就做出要跑的模樣。

那宋建設眼瞅著人就在跟前,那真是財帛動人心,頓時就腿也不酸了,心跳也不快了,使出吃奶的勁兒跑上前去,他伸手一夠,對方不知怎的,竟叫他把袋子搶過去了。

那人背對著他,戴著帽子,一臉見鬼的模樣。

宋建設心裏頓時那叫一個得意啊。

他趕緊把東西揣在懷裏,使出吃奶的勁兒跑出去,顧金水假裝追,實際上則是悄悄回去把自己藏起來的東西一提,從容地去找山虎會面。

“大哥,怎麽樣了?”

山虎在前門蹲了半天,叫蚊子咬了好幾口,可這邊楞是沒什麽動靜,把他無聊的都要睡著了。

“成了。”顧金水臉上帶笑,抓了一把錢大概有小兩百給山虎,“這錢給你。”

“不用,我用不著這麽多,咱們那買賣掙的錢就不少了。”

山虎瞧見有多少錢,嚇了一跳,趕緊擺手道。

顧金水笑道:“你拿著吧,我也不是只給你的,這不是你的好事將近了,你這男方不得置辦些彩禮啊,是不是?我聽現在都說要四大件了。”

山虎摸摸腦袋,嘿嘿笑道:“哥,珍珠說不要四大件,只要我給她買身衣服就行。”

那呢子大衣跟喇叭褲果然是山虎給買的。

顧金水心裏頭那叫一個不驚訝啊。

他十三四歲出來混社會,雖然一直明哲保身,從不跟那些大蜜來往,但這些男女之事他見怪不怪了。

那珍珠家裏窮的連米都要借,哪裏買得起那一件兩百多的呢子大衣,跟那種時髦的喇叭褲,有這錢給家裏開銷都夠好幾個月的了,要是攤上節省的,花一年都綽綽有餘。

“人姑娘那麽說是害羞,你可不能當真。”

顧金水道:“你啊多少是點意思,湊湊錢買個電視機,或者是給人姑娘買手表也行啊。”

山虎對這種事是很懵懂的,他仔細一琢磨,哥說的對啊,人家姑娘客氣,自己不能蹬鼻子上臉。

他便不太好意思地拿了錢,道:“哥,那回頭我們辦喜事請你喝喜酒。”

“好說好說。”

顧金水笑瞇瞇答應,他叫山虎回家,自己提著東西摸著黑從後院翻墻進去,悄不摸地又從窗戶進了自己跟媳婦住的屋子。

梁穎一晚上沒睡,就等他回來,見他回來,趕緊四處瞧一眼,把窗帶上,一回頭,顧金水從懷裏提出一個厚實的袋子,那袋子看著有些眼熟,像是早些年家裏何春蓮學校發的一個袋子。

“媳婦過來。”

顧金水呼出一口白氣,這一路過來他熱得不行,都是抄著小路跑回來的,怕媳婦等久了擔心。

梁穎走上前,“這梁仁義的東西?”

顧金水點頭,袋子一拉開,那叫一個金光璀璨。

那麽重的一根大黃魚,這是一斤重的,背面寫著民國二十五年中央造幣廠鑄。

這東西可有些年份了。

梁穎的眼神卻落在一根金點翠簪子上,她拿起那簪子,手顫抖:“這是我媽以前的嫁妝。”

顧金水一瞧媳婦眼眶都紅了,忙道:“咱不哭,東西不都拿回來嗎?”

梁穎沒說話,一件件翻看,果然都是她娘的嫁妝,要認也好認,梁穎指著簪子後的印記,掉著眼淚道:“以前的金鋪都會在首飾上留下自己的印記,我娘的嫁妝是從一家恒福金店打的,那時候打了六套頭面,都是金的。”

顧金水咋舌不已,“咱岳母娘家還是大戶人家啊。”

梁穎噗嗤一聲破涕為笑:“什麽大戶人家,早沒落了,錢是我爺爺偷偷給的,我爺爺那會子圖我娘家裏以前是大官,還跟幾個王爺有些七拐八彎的姻親關系。”

這麽一說,顧金水就懂了。

梁穎感嘆一番也就收拾了情緒,畢竟人已經走了好些年,再感傷也有限,她道:“這些錢怎麽也拿來了?”

“不拿白不拿,何況這些年梁仁義估計變賣了你們家不少東西,這些錢也算是他彌補的。”

顧金水拍板道,“這些錢你先拿著花銷,金子咱們收起來,回頭給孩子們。”

梁穎想想,這倒也罷了。

就算不看梁仁義賣他們家的那些東西,只這些年梁仁義一家從顧家就沒少借錢,這筆錢算是彌補上吧,回頭給家裏買些大件,給婆婆、小姑子添些零用錢。

天都要亮了。

徐鳳來在家門口坐在凳子上迷瞪著眼,就聽得外面傳來啪啪的拍門聲,徐鳳來嚇了一跳,這才從夢中驚醒。

徐鳳來趕緊過去,門一打開,是白著臉打擺子的梁仁義。

徐鳳來心裏一跳,覺得只怕是出了大事,還沒開口,那梁仁義一進門就癱在地上了。

徐鳳來幾乎要叫出聲。

梁仁義趕緊擺手:“別叫,我、我……”

他話沒說完,人暈過去了。

梁仁義病了是幾天後徐鳳來上門借錢的時候說的。

顧金水喝著稀粥,納悶道:“咋就病了?他病了去醫院不也能報銷醫藥費嗎?”

梁仁義還領著一份工作,說是環衛工人,其實就是掃大街,但就是掃大街,那也是有編制的正經工作。

徐鳳來尷尬地搓著衣袖,“那啥,先前不是要出國嗎?工作也賣了。”

顧家人跟商定好了似的,齊刷刷擡起頭看著徐鳳來。

“賣了?那賣了的錢呢?怎麽也得小三百吧,這筆錢還不夠看病的嗎?”何春蓮是皮笑肉不笑。

徐鳳來心裏暗暗叫苦,可不是不夠錢,自己家賣了工作,可周圍親戚朋友聽說梁仁義病了,出國日期不定,就有不少人上門來要回錢,說是等要出國了再給。

徐鳳來又不能不給,要是不給,不定被人看出他們家已經是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了。

為了還這些錢,家裏頭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了,徐鳳來還去賣了自己的首飾,賣了家裏偷偷買的電視機,這才補上了一些。

這不,家裏就徹底沒錢了。

“嬸子,我們家就是應應急,等回頭有錢了就還你們,你們家借我一百,不,不五十就夠了。”

徐鳳來趕緊說道。

何春蓮看向顧金水。

顧金水笑呵呵:“嫂子,您真是會為難人,這麽些年你們家借錢什麽時候還過,我看你們啊就是純心來找我們家逗樂子的,你們家能沒錢?再說,你們家不是還有個華僑親戚嗎?叫她匯錢就是了,人家遺產都要給你們了,匯個幾百美金你們不就發了。”

顧金水這番話語氣很是親熱,可說的話卻是很刺耳,徐鳳來臉皮都要被拉下來了。

她幾時受過這樣的憋屈,惱羞成怒站起來:“不給就不給,我算是看明白了,感情你們家對我們就這點兒情誼,梁穎,你可就這麽個堂哥,你就這麽狠心啊。”

梁穎溫聲和氣:“嫂子,你放心吧,哥要是真病死了,回頭我一定給包個大白包。”

“咳咳咳。”

顧銀星在低頭喝粥,險些沒被嗆死。

徐鳳來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看著梁穎半天,氣沖沖起身離開了,出門的時候還險些撞到從外面買了早餐回來的黃喜榮,被黃喜榮罵了一頓。

“嫂子,你真牛。”

顧銀星對梁穎豎起大拇指。

梁穎有些無奈,“你別誇我了,我是看我那堂哥估計是死不了才這麽說。”

她琢磨著梁仁義的病估計不怎麽嚴重,不然徐鳳來不至於還能這麽冷靜,怎麽著也得進門就一哭二鬧三上吊。

梁穎把徐鳳來是看得透透的。

梁仁義沒得大病,就是吹了風感冒了,那晚上發燒看著嚇人,燒退後就差不多了。

可是,全家的家當都丟了,卻叫梁仁義從床上起不來了。

他成日裏在家裏唉聲嘆氣,徐鳳來氣沖沖回家,就聽得梁仁義在屋裏念道:“我的錢啊。”

“錢錢錢,你念了錢是能回來還是怎麽樣?”

這幾年變賣了自己的首飾,徐鳳來對梁仁義的態度就徹底變了,拉長老臉,進來的時候還踢了地上的凳子一腳。

梁仁義滿臉苦澀,他坐起身來,身上還蓋著被子,“媳婦,錢拿到沒?”

“拿什麽拿,你那堂妹真是徹底沒人性了,她也不想想,她就一個閨女,將來不得指著咱們亮亮養老,我開口要五十他都不肯給!”徐鳳來氣得肝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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